今天是個早班,我在心里矛盾著,不知道該怎樣跟女兒說起我這份特殊的新工作。女兒呢,正專注于她的玩具城堡,全然不知我的焦慮。可是緊張的早晨,墻上游移的鐘表刻度容不得我半點猶豫。盡管小心翼翼,可她還是在我穿上警裝,整理用具的動作里,察覺到了異樣。她放下手里的玩具,跑上前拉住我的褲子,央求我送她上幼兒園。
“今天媽媽送不了,媽媽上班要遲到了,爸爸送你。”
“不行,要媽媽送。”
“寶貝聽話,下午媽媽接你。”
“不行。”
手抓得更緊了,攀著我的雙腿努力向上爬,嘴角癟癟著。
爸爸走過來,把她拉到沙發(fā)那里。我急忙拎起沉甸甸的包,把溫暖的家連同震耳的哭聲一起關(guān)在了門里。擺脫了她的糾纏,我松了一口氣,可是心里卻并不輕松。
透過地下車庫的塑料棚,我向外張望??吹剿话职直г趹牙?,委屈地抽噎著,仍在固執(zhí)地找媽媽。轉(zhuǎn)身時.我感到心底酸酸的。
8小時的工作,我總會不時地想起她。在想起她小手抓過我褲腿的時候,在同事說起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在大街上看到和媽媽手牽著手的孩子的時候。
好不容易下了班,我早早趕到幼兒園,在門口等著。她出來,撲進我懷里。在車上,她給我講幼兒園里好玩的事。我聽著,間或插上一句,參與著她的快樂,并試著用最淺顯的語言跟她說起我現(xiàn)在的新工作。
“寶貝,媽媽以后要在大街上巡邏了。”
“巡邏?“
“就是在街上來回走,幫助別人,抓壞人。”
“哦。”
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接下來她已經(jīng)在哼哼兒歌了。
晚上臨睡前,我又一次提起了這個似乎很沉重的話題。因為明天就是晚班了,從明天起要由爸爸打理她的睡眠,小家伙能適應(yīng)這個變化么?
我拉著她的小手,把那小小的溫暖握在手心里。
“寶貝,媽媽告訴你,寶貝現(xiàn)在長大了,是個大孩子了。不能老依靠媽媽了,必須要學(xué)會勇敢了,知道么?”
“嗯。”
拉過她的手,和我的手一起放在胸口。
“寶貝,媽媽這里有一座小房子,你就生活在這兒。”
又把手放到她小小的胸口。
“你這里也有一座小房子,媽媽,就生活在那兒。”
“你想媽媽的時候,就把小手放到胸口,因為媽媽住在那里呀,你就好像看到媽媽一樣。媽媽呢,想你的時候,也會把手放在胸口,媽媽就好像看到了你,我親愛的寶貝。”她聽著,微笑著,似乎在想什么。
第二天夜晚來臨的時候,我數(shù)次抬手看表,留意著她睡覺的時間。
愛人偷偷打來電話,說她一直在床上翻滾,許久都沒有睡意。過了一會兒,他又打來電話,告訴我,她終于睡了。
我長出一口氣,第一晚,就這么過來了。
下班回到家,已經(jīng)是深夜11點之后了。外套也沒來得及脫,我直奔屋里去看她。她蜷縮在小床里,睡得很安穩(wěn)。我輕輕地翻過她來,想給她一個更舒服的睡姿,驀地發(fā)現(xiàn),一只小手恰恰捂在了胸口的部位。
心里面蕩起了溫柔的漣漪,我輕輕地把那溫暖的小手放下,她卻固執(zhí)地一個側(cè)身,仍然把它放回了胸口。
憋了許久的淚,終于涌上了眼眶,我彎下身來,在那粉嫩的小臉上重重地親了下去。
寶貝真是長大了,也才3歲呢,真是媽媽的驕傲啊。
我把手放在了胸口,輕輕地摩挲著,那座小房子有窗戶,有門,還有個小人兒,在屋子里甜甜地睡著。
一轉(zhuǎn)眼4個月過去了,因為沒有絲毫的顧慮,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母女間又有了新的游戲方式,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要問:“媽媽在哪兒?”
她指指自己的胸口,說:“媽媽在這兒,這兒。”
然后笑著反過來問我:“寶寶在哪兒?“
我指著自己的胸口:“在這兒,這兒。”
然后是甜得有些發(fā)膩的來來往往:“媽媽我愛你。”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