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石頭”怎樣威脅我們 專家支招防結石
專家：南京鼓樓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南京大學博士生導師、國內研究尿石癥的著名專家，孫西釗教授
作者介紹：孫西釗教授是南京鼓樓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南京大學博士生導師、國內研究尿石癥的著名專家。作為第一作者，在國內外重要期刊上發(fā)表論文和綜述79篇；作為編委，分別參編全國碩士和博士教科書《外科學》2部；主編和主譯大型專著3部；獲國家發(fā)明專利7項。
去年3月份，孫教授采用先進的結石紅外光譜自動分析系統(tǒng)最先發(fā)現(xiàn)和鑒定出三鹿奶粉引發(fā)的結石成分“二水尿酸/尿酸銨”，并及時指出了這種結石的理化特性，為后來在全國范圍廣泛篩查1.3萬名嬰幼兒提供了方便、價廉、無創(chuàng)的診斷方法；同時，他根據臨床經驗提出對三鹿結石應首選溶石療法，從而取代了當時普遍采用的手術取石方法，不但避免了患兒的開刀之苦，而且大幅減少了國家的醫(yī)療費用。同年11月，他在專業(yè)核心期刊上發(fā)表論文，在全球范圍內首次揭示了問題奶粉引發(fā)結石形成的可能機制，并且其推論被后來香港和內地的研究和調查所證實。
近期發(fā)生的“多美滋”和“惠氏”風波又引起了人們廣泛關注和不安，這兩起事件實際上都是“三鹿”事件的延續(xù)。由于結石種類很多，而且成因復雜，對此，我們特請孫西釗教授來揭示這一謎團。
泌尿系結石是人類最古老的疾病之一。據醫(yī)學史記載，人類在對付這個疾病的道路上已經跟它打了三千二百多年的交道。在上世紀80年代，對其病因研究和臨床治療取得了重大突破，征服這一疾病現(xiàn)在已經不成問題。然而，自從這個病跟奶粉搭上以后，眼下它又成了問題。去年三鹿鉆進這扇“石頭門”后，今年洋三鹿們又接二連三地被卡在“門”縫里了，進不去也出不來，難受得很。這一來弄得嬰兒的家長們更是憂心忡忡：奶粉到底怎么了？連洋三鹿也會引起結石嗎？還能吃么？如果得了“多美滋結石”“惠氏結石”又該怎么辦？一連串的問題，業(yè)內業(yè)外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其實，辦法還是有的：只要弄清什么是“自發(fā)”結石，“問題”結石的答案也就自然會水落“石”出。
“自發(fā)”的泌尿系結石并不少見，按最低患病率推算，我國至少有兩千萬人發(fā)病。結石的治療是一件費力又費錢的事。按平均每人治療費用1000元計算，即使不計誤工費和住行費之類的間接成本，全國的直接醫(yī)療花費也是相當驚人的。況且泌尿系結石還是一種終生性疾病，不但發(fā)作時非常痛苦，而且復發(fā)率極高，故應加以積極預防。為此，本文也結合“問題”結石附帶淺談“自發(fā)”結石防治的基本常識與常見誤區(qū)。如果您的親戚朋友中有結石患者，請將本文推薦給他們讀個一遍兩遍，會有用的。
五類結石威脅我們的身體
先從泌尿系“自發(fā)結石”說起。發(fā)病原因主要是內因（基因）和外因（環(huán)境、飲食等）共同作用的結果。最新的研究表明，20年來，隨著全球氣候的逐漸變暖，人類泌尿系結石的發(fā)病率也在逐年升高。與此同時，也恰逢我國經濟起飛，百姓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這導致了飲食結構發(fā)生改變，同時勞動強度也在降低，因而，作為一種“富貴病”，結石的發(fā)病率的上升幅度可能已經超過了發(fā)達國家。
泌尿系結石是一個統(tǒng)稱，其性質因成分不同而異。“自發(fā)”結石的成分比較復雜，不同成分的結石在病因、診斷和治療上也各不一樣。因此，首先把結石的成分搞清楚，才能初步了解我們司空見慣的結石病是怎么一回事。依據化學成分的不同，結石大致可分為五類：草酸鈣類結石、磷酸鈣類結石、尿酸類結石、磷酸銨鎂結石和胱氨酸結石。在這些結石中，只有磷酸銨鎂結石是由尿路感染引起，即感染性結石；其余四種均由代謝紊亂所致，屬代謝性結石。
結石的理化分析是鑒定結石成分最可靠的方法。結石標本來源有三：患者自行排石、碎石后排石、手術中取石。目前比較理想的結石分析方法是采用專用的“結石紅外光譜自動分析系統(tǒng)”進行成分鑒定。結石成分分析有兩個目的：①因為結石的終生復發(fā)率接近100%，所以應根據具體結石性質進行有針對性的預防；②結石手術后若有殘石存留，可對其采用有的放矢的藥物溶石療法。
對于患者體內結石的成分則要根據X光和B超檢查、并結合患者的病史和化驗進行經驗性判斷。通常，X光檢查是估測結石成分的一種簡單易行的方法。根據不同結石在X光平片上的顯影不同，可將結石分為三類：
?。?/FONT>1）陽性結石：主要包括各種含鈣的結石（如草酸鈣和磷酸鈣），這種結石可在X光平片上顯影，即所謂的“鈣化斑”。
?。?/FONT>2）陰性結石：絕大多數是尿酸類結石，這種結石在X光平片上不顯影。
（3）半陰性結石：主要是指磷酸銨鎂結石，在X光平片上顯影較淡。胱氨酸結石因含X線半阻光的硫原子，所以也可表現(xiàn)為半陰性結石。
三鹿奶粉引發(fā)的結石屬尿酸類結石，雖然這種結石可用B超檢出（陽性），但其X光卻不顯影（陰性）。根據這一典型“光陰聲陽”的物理特征，就可判別這種結石。
對付不同的結石得用不同的方法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結石病人的確是幸運的，因為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95%以上的結石可用無創(chuàng)或微創(chuàng)技術治療（見圖表2），而傳統(tǒng)的手術取石已經基本上被淘汰，也就是用不著開刀了。
（1）含鈣類結石：即草酸鈣結石和磷酸鈣結石，最常見，根據我們的研究，約占3歲以下嬰幼兒結石總數的三分之二，病因與遺傳和飲食有關。目前大約90%以上的含鈣類結石應首選體外碎石；少數較大的結石（大于2厘米的腎結石和大于1厘米的輸尿管結石）可采用體內碎石（腎鏡或輸尿管鏡）；藥物治療僅限于預防結石復發(fā)，而不能溶解結石。
（2）尿酸類結石：約占五分之一，部分病因與痛風病有關。因其晶體成分不同又分4種：無水尿酸結石、二水尿酸結石、尿酸銨結石和尿酸鈉結石。溶石療法對前兩種結石理想，而對后兩種結石則無效。所幸的是，三鹿結石含有二水尿酸，因而藥物溶石療法有效。
（3）胱氨酸結石：是一種基因病，藥物療法僅能部分溶石，主要是用于防止結石復發(fā)。這種結石富有韌性，因而體外碎石效果不佳，僅用于小于1.5厘米的結石，較大的結石應采用體內碎石。這種結石生長和復發(fā)極快，術后必須終生嚴格預防復發(fā)。
（4）磷酸銨鎂結石：是一種病菌引起的感染性結石，多發(fā)生于女性和糖尿病患者。這種結石生長較快，容易復發(fā)，往往需要體外碎石、體內碎石和藥物療法聯(lián)合治療。
怎樣預防結石復發(fā)
結石患者在發(fā)作時是極度痛苦的。無論哪個患者都怕結石復發(fā)。但不幸的是，泌尿系結石是一種復發(fā)率很高的終生性疾病，而且兒童結石的復發(fā)率和復發(fā)次數均明顯高于成人。法國16世紀著名的人文主義作家蒙田曾患泌尿系結石。他也承認，“只有三種病痛讓人有權自殺以求解脫，其中最厲害的就是泌尿系結石”。我根據專業(yè)猜測，作家蒙田可能患的是尿酸結石，證據是：中年發(fā)病、結石頻發(fā)、嗜酒如命、喜吃牡蠣。這些特征實在是太像了！實際上對尿酸結石這種病當時是既可以治愈，又可以預防的。但令人遺憾的是當時的醫(yī)生對這種病了解甚少，更令人遺憾的是，即使在今天，醫(yī)生對這種病的了解也仍然多不到哪里去，何談預防結石復發(fā)！
好在預防結石復發(fā)的辦法還是有的。研究表明，如患者未接受有效的預防措施，終生復發(fā)率接近100％；相反，接受預防性治療者，復發(fā)率僅為15％。因此，預防結石復發(fā)是至關重要的。所有的代謝性結石都與“吃”有關。既然如此，不該吃的就別吃。對于不同成分的成人結石，除了大量飲水外，還應采用以下具有針對性的個體化防治措施：
（1）草酸鈣結石：忌食菠菜、歐芹、蘆筍、草莓、李子、濃茶、巧克力以及各種干果（核桃、栗子、花生等，質地越硬，含草酸越多）。
（2）磷酸鈣結石：不宜飲用堿性飲料，例如各種可樂等。每日限用食鹽5克以下，忌食味精。大幅限食肉、蛋等高蛋白食品。
（3）尿酸結石：忌食動物內臟和酒類；限食肉、魚、蝦類，每日不超過100克；少食蘑菇、豆類。蛋、奶中的嘌呤含量很低，可以食用，以補充人體所需的蛋白質。
（4）磷酸銨鎂結石：即感染石，注意個人衛(wèi)生，防止尿路感染。
（5）胱氨酸結石：復發(fā)率極高，應嚴格限食肉、蛋、花生和豆類食品。應以大米為主食，多食蔬菜、水果。遵醫(yī)囑終生采用藥物治療。
總之，結石本身是“果”，而不是“因”，只有追根尋源，弄清結石成分，針對病因治療，才能有效控制結石復發(fā)。紅外光譜法是一種理想的物理分析方法，準確、快捷，并且所需結石標本僅為1毫克（約芝麻粒大?。??；颊咴谒槭?WBR>手術或自行排石后，應主動收集結石標本送檢。具體方法是：將尿解入痰盂中，結石或碎石粉末便會沉底，用水將其漂清，取出晾干后即可寄往結石分析中心進行結石紅外光譜自動分析系統(tǒng)鑒定。國內知名醫(yī)院泌尿外科的結石分析中心如下：
上海復旦大學中山醫(yī)院泌尿外科、寧波大學附屬寧波第一醫(yī)院泌尿外科、甘肅省人民醫(yī)院泌尿外科、武漢同濟醫(yī)院泌尿外科、北京中醫(yī)科學院廣安門醫(yī)院泌尿外科、寧波泌尿腎病醫(yī)院泌尿外科、湖南省邵陽市中心醫(yī)院泌尿外科、重慶第三軍醫(yī)大學西南醫(yī)院泌尿外科、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人民醫(yī)院泌尿外科、新疆醫(yī)科大學附屬醫(yī)院、杭州市第三人民醫(yī)院泌尿外科、無錫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泌尿外科、廣東省中醫(yī)院泌尿外科、內蒙古包鋼第三醫(yī)院泌尿外科、北京大學人民醫(yī)院泌尿外科、南京大學醫(yī)學院附屬鼓樓醫(yī)院等。
怎樣才能治愈三鹿結石
自去年9月三鹿結石事件爆發(fā)以來，經全國大規(guī)模篩檢，至少有29.6萬嬰幼兒被診斷出泌尿系結石。
1.成因：三鹿結石大多是二水尿酸和尿酸銨晶體形成的混合性結石，少數是尿酸鉀結石和尿酸銨結石。一般認為，三聚氰胺是導致三鹿結石的元兇，但確切地說，元兇應該是“蛋白精”！在這種所謂的蛋白精中，不僅含三聚氰胺，而且還含有三聚氰酸和尿素等多種化學物質。此外，它還有一個幫兇，就是三鹿奶粉本身營養(yǎng)成分嚴重的配比失衡與含量不足?。ㄒ妶D表3）。由于三鹿結石的形成機制比較復雜，詳細內容刊登在2008年11期《臨床泌尿外科雜志》，可點擊《中國臨床泌尿外科網》查詢。
2.診斷：典型的三鹿結石不難診斷：
①多為非母乳喂養(yǎng)的嬰幼兒發(fā)病，曾主食過“蛋白精”奶粉；
②超聲發(fā)現(xiàn)可見泌尿系結石，但X光卻檢不出結石，即“光陰聲陽”；
③結石紅外光譜自動分析系統(tǒng)顯示結石為二水尿酸和尿酸銨混合成分，或尿酸鉀為主的混合成分。若為純尿酸銨結石則需參考病史來確定。
3.治療只要確診為三鹿結石，不管結石多大，其遠期危害相似，均應積極地采用標準的溶石治療。三鹿結石是在酸性尿中形成的，其中的二水尿酸晶體可在堿性液體中溶解，因此，溶石療法其實也就是堿化療法加水化療法。
（1）水化療法：大量飲水不僅可稀釋尿中尿酸濃度，而且可使酸性尿液趨向中性，從而降低尿中尿酸飽和度。患兒的飲水量以40毫升/公斤體重為宜，例如，一個1歲小兒的體重大約是10公斤，所以每天約需飲用400毫升水。尿酸排泄量在中午較高，尤其在這一時段多飲水是必要的。理想值是將尿比重控制在1.01以下。鮮橙汁及柑橘屬水果（如柑、橘、柚、橙）含有大量堿性的枸櫞酸鉀，有利于二水尿酸結晶的溶解。
（2）溶石療法：首選藥物是堿性枸櫞酸鹽制劑。由于枸櫞酸氫鉀鈉味道好些，患兒更易接受。枸櫞酸是一種生理性物質，在理論上無明顯副作用。只是少數患兒服藥后可感胃部不適。該藥服用劑量個體差異較大，可參照成人劑量×兒童體重/成人標準體重（70公斤）來計算。例如，成人每日服用劑量為10克，如果患兒體重為7公斤，則每日服用量為1克，每日分3～4次服用，但關鍵是根據尿酸堿度（pH值）來調整服藥量。有效且安全的標準是將尿pH值調整到6.8為宜。藥品盒內帶有測尿酸堿度的試紙，家長可學習使用。
枸櫞酸鹽不僅是尿液堿化劑，而且也是結晶抑制劑和絡合劑，可以防止草酸鈣和磷酸鈣結石形成。因為尿酸鹽類結晶可以通過取向附生機制誘發(fā)草酸鈣結石，即高尿酸尿性草酸鈣結石。所以預防性使用枸櫞酸鹽類藥物也是必要的，即使患兒沒有查出結石，但如有尿酸性結晶尿的話亦應治療（由于尿酸結晶在腎集合管內沉積，這種患兒的腎臟在B超下可以表現(xiàn)為髓質部反光增強）。
然而，并非所有患兒溶石治療都能成功，原因是：
①溶石療法應用不規(guī)范；
②結石可能是自然發(fā)生的，成分與三鹿結石不同；
③結石“卡”在輸尿管，使藥物接觸面減少，故溶石效果差；
④經碳酸氫鈉溶石時，結石表面可能形成尿酸鈉，阻礙進一步溶石；
⑤若結石成分以尿酸銨為主，堿化療法往往無效，因為尿酸銨在堿性環(huán)境中不溶解；
⑥有些尿酸結石表面通過取向附生機制沉積了草酸鈣或磷酸鈣，從而影響溶石藥物的滲透。
（3）碎石療法：可以斷定，在經全國大規(guī)模篩檢出的三鹿結石中，有一些是自發(fā)性代謝性結石，如草酸鈣或磷酸鈣結石等，溶石療法往往無效。對于這些患兒，均應補拍一張腹部X光平片，區(qū)分結石的性質。如為陽性結石，應盡早采用體外碎石，以防發(fā)生潛在的并發(fā)癥；如為陰性結石，體外碎石后結石表面面積顯著增大，藥物暴露面大幅增加，更加有利于藥物溶石。
兒童體外碎石的療效優(yōu)于成人。由于兒童輸尿管的彈性較大，容易排石，很少會發(fā)生梗阻并發(fā)癥。另外，對大于2cm的結石可采用經皮腎鏡進行體內碎石，但易導致并發(fā)癥，有一定風險。由于代謝性結石易復發(fā)，在碎石后，家長應仔細收集患兒排出的結石粉末進行結石成分分析，以便采用針對性的預防措施。
三鹿結石兒童長期食用劣質奶粉，營養(yǎng)不足，體質較弱，易患感冒、腹瀉等感染性疾病。因此，應注意加強營養(yǎng)，多食富含蛋白、鈣質（如牛奶）和維生素（如水果蔬菜）之類的食品。其中，牛奶中富含蛋白和鈣質，而且價廉易得，“一杯牛奶可以強壯一個民族”，這句話依然沒錯。
徹底粉碎關于“石頭”的誤傳
三鹿風暴遠未徹底平息，多美滋和惠氏風波又接踵而至。難道“洋三鹿”也會引起“瘋狂的石頭”，還是八公山上“石頭”皆兵？這實在讓人感到蹊蹺。
面對玲瑯滿目的乳產品，我們還能相信什么？
怎樣才能破解多美滋疑團
從報道上看，與三鹿結石（陰性）不同，“多美滋結石”屬陽性結石（鈣化斑）。如果這一證據可靠并且報道屬實的話，無需食品檢測就可判定這種“多美滋結石”與三聚氰胺無關。退一步講，即使現(xiàn)有奶粉含有三聚氰胺，一般也不會導致結石形成，因為當時三鹿奶粉三聚氰胺的含量比一般奶粉高100倍以上，所以才導致結石形成。況且當下在監(jiān)管部門的嚴格監(jiān)督檢查下，不法奸商至少目前不太可能再加三聚氰胺，所以多美滋之類的結石在性質上不同于三鹿類結石，除非患兒同時吃了多美滋和三鹿奶粉。
然而，即使多美滋奶粉不含三聚氰胺并不等于徹底排除其另外原因致石的可能性。解開這一謎團并不困難，只要采用紅外光譜鑒定出多例以前從未檢出過的異常結石成分，就會真相大白。但若只是檢出一些普通的“自發(fā)”結石成分，這項調查工作可就難了，因為至少還需要三項證據才能作出結論：
①患兒除主食多美滋奶粉外，未長期大量食用其它已知的問題奶粉；
②完整可靠的臨床檢查，至少要包括患兒的B超和X光證據；
③流行病學調查，其中至少應有兩項關鍵統(tǒng)計資料，即嬰幼兒結石的發(fā)病率（不是患病率，這是兩個極易被相互混淆的概念）和結石成分的相對率（即構成比）。
但可惜的是，三鹿事件之前國內從未做過兒童結石的流行病學調查，并且由于三鹿事件，疾病的自然狀態(tài)已被人為攪亂，眼下再做流行病學調查的話，無從對照，意義有限。這樣只有參考國外的流調數據，但即使在發(fā)達國家，對成人結石發(fā)病率（不是患病率）的調查都不多，更不用說兒童。根據有限的流調資料，平均而言，國外結石發(fā)病率接近千分之二，鼓樓醫(yī)院10年來收治的3歲以下嬰幼兒結石相對率約為千分之五。由此粗略估算，嬰幼兒結石發(fā)病率可能接近十萬分之一，進而估測，目前國內自然發(fā)生結石的3歲以內患兒大約近萬名。可以斷定，在去年舉國嬰幼兒的結石篩查中，無疑會有相當數量的“自發(fā)結石”被檢出。這樣，即使一個患兒只吃過一種奶粉，所有牌子也就幾乎都有被砸中的機會。而且是牌子越響，被石頭砸中的幾率也就越大。既然幾乎所有牌子的奶粉早晚都有可能鉆進這道“石頭門”，所以今天多美滋和惠氏自然也就被“請君入門”了，也不知道下一個該輪到誰。這些日子總共才找到百十來個結石患兒，只占結石發(fā)病率的百分之一，差得遠吶。奶商們不必著急，慢慢地等吧，反正是自作自受。不過更不幸的還在后邊，我國人口基數大，以后自然發(fā)生結石的患兒每年還會以成千上萬的數目源源不斷地出現(xiàn)，結石是一種終生性疾病，特別是胱氨酸結石，平均每年復發(fā)一次以上，誰來為他們埋單？怪誰？究竟是誰在搬起石頭砸腳又砸腎？我認為，不論奶粉與結石的發(fā)生是否具有因果關系，我們都應對所有患兒的健康負責，積極、盡早、徹底地為他們治病。這是因為，結石常會引起感染、絞痛和梗阻等并發(fā)癥，尤其是人類對包括三鹿結石在內的“問題結石”所引起的遠期危害了解還很少。所以，最近政府有關部門下發(fā)了一個專為奶粉事件患兒支付醫(yī)療費的《通知》上列了五類可獲免費治療的并發(fā)癥，其中一個是泌尿系上皮腫瘤。
媒體報道的“多美滋結石”為陽性（鈣性）結石，但我懷疑這些患兒以前是否都做過腹部X光平片。否則，應補拍腹部X光平片加以證實。對于陽性（鈣性）結石，藥物溶石無效，首選治療方法應是體外碎石（具體方法參見2009年第一期《臨床泌尿外科雜志》）。在碎石后，家長應仔細收集患兒排出的結石粉末，以進行結石成分分析。這對于“問題結石”來說是為保留證據；對于“自發(fā)結石”來說是為預防結石復發(fā)，而后者則更重要。
在此特別提醒，有一種結石需要引起重視——胱氨酸結石。它是由先天性胱氨酸尿引起的，是一種常染色體隱性或部分隱性遺傳病。胱氨酸由食物中的蛋氨酸轉變而來，牛奶中含有大量的蛋氨酸，可導致胱氨酸結石形成。胱氨酸結石多在3歲以下發(fā)病，生長較快，易復發(fā)，醫(yī)生應注意對此進行鑒別診斷。可點擊《臨床泌尿外科雜志》（可在中國臨床泌尿外科網查閱）。
說實在的，我也有些納悶，多美滋和惠氏奶粉在國外也同樣銷售和食用，按理說，他們的產品在他們當地的使用更普遍，國外兒童食用后同樣也會導致結石發(fā)生。而且這些國家的醫(yī)療水平遠比我國發(fā)達，如果爆發(fā)兒童結石，估計他們不會視而不見。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看到相關報道。難道是他們的專業(yè)雜志和媒體失語了？或是國外兒童可能不吃多美滋和惠氏奶粉？這得請懂行的專家?guī)椭橐幌隆?/FONT>
結石防治的六大常見誤區(qū)
值得注意的是，在結石防治方面，不僅是患者，即使是醫(yī)生，也常會走入誤區(qū)，責任還是在這些當醫(yī)生的。經常是該做的不做，例如，結石成分分析相當于結石的“病理”，在清朝咸豐年間歐洲就把它作為一項常規(guī)檢查，但也不知道為什么至今國內卻很少有人做，一個最典型的例證就是去年三鹿結石爆發(fā)期間很少有人想起來查查結石成分。然而，不該做的又做了，動不動就是不讓吃鈣，要不然就說水質有問題。也不知道這些根據是從哪里來的。
誤區(qū)一、“結石病與水質有關”。其實這兩者之間的關系并不大。在有些水質較硬的地區(qū)結石發(fā)生率反而低于其它地區(qū)。根據大量調查，結石的發(fā)生與飲用水的“質”無關，而與“量”有關。這個“量”對于成人而言，不應單看飲水量，而是應保證每日尿量2000毫升以上，因為在高溫下、或運動及體力勞動時會有大量汗水蒸發(fā)使尿量減少，結果會造成尿中成石物質濃縮，進而誘發(fā)結石形成。兒童的每日尿量隨年齡而異。橙汁中含有大量堿性枸櫞酸鉀，可抑制或溶解各種代謝性結石，是一種不錯的飲料選擇。此外，純凈水的礦物質含量較低，對結石患兒并無益處。
誤區(qū)二、“結石病人要少吃鈣”。幾乎所有的病人都會受到這種誤導。通常，飲食中的草酸和鈣可在腸道內相互結合、形成不溶性的草酸鈣后隨糞便排出，所以低鈣飲食反而會造成腸道內游離的草酸增多，吸收后從尿中排泄時導致尿草酸增加。由于草酸引發(fā)成石的風險比鈣大得多，因而是更危險的因素。目前，我國居民多以素食為主，食入的草酸量較多，而鈣卻明顯偏低。根據我國營養(yǎng)學會的推薦，國人每日鈣需要量的底線是800毫克，但我國城鄉(xiāng)居民實際的平均攝入量405毫克，僅為一半，只相當于美國人每日鈣攝入量的三分之一。因此，國人本身就一直在低鈣飲食。我國草酸鈣結石的患者在相對率上高于其它發(fā)達國家，可能與此不無關聯(lián)。所以，“低鈣飲食”不僅沒有必要，而且也沒有科學根據。尤其是兒童處于發(fā)育期需鈣量大是正常的，是鈣正平衡，一般不會引起結石。況且進一步限鈣還會導致兒童佝僂病和成人骨質疏松。這簡直是雪上加霜，有弊無利。
另外，人們也不要把結石形成的原因都怪到鈣的頭上。并非任何東西跟鈣結合了就長結石。例如，枸櫞酸跟鈣結合可形成可溶性較高的枸櫞酸鈣，不僅競爭性地抑制了草酸鈣的形成，而且枸櫞酸鈣也是一種結石抑制因子。當今醫(yī)學認為，造成尿鈣過高的主要原因是高蛋白食物吃得過多，即“高蛋白飲食是高尿鈣的第一推動力”。由于蛋白質可分解為氨基酸，可使血趨向酸化。骨骼在酸性狀態(tài)下脫鈣，后者經血排入尿中從而導致尿鈣升高。
誤區(qū)三、“三鹿結石娃要忌蛋、奶、豆制品，千萬不能吃奶粉”。這是有人對患兒家長說的一句想當然“忠告”。三鹿結石是尿酸結石，按說是應當限制那些易產尿酸的食品，然而，蛋和奶不但不會產生尿酸，而且營養(yǎng)豐富，特別是蛋白質含量較高。三鹿結石娃長期食用劣質奶粉，往往營養(yǎng)不良，所以應當多食用雞蛋和奶制品。豆制品在制作過程中，由于那些產尿酸的物質（嘌呤）可溶于水，大都隨水而去，所以可照吃不誤。雖然三鹿結石也是尿酸結石，但在形成原理上與自然的尿酸結石不同，因而其飲食限制當然也就不同。如果患兒結石未愈，魚蝦和肉類易產尿酸，不宜多吃。但若已被治愈的話，同樣也可照吃不誤。
誤區(qū)四：“使勁地蹦，結石就掉下來了”。雖然大部分醫(yī)生都會這么說，但未必正確。其一，結石的排出取決于結石的大小、部位和它在體內停留的時間。一般而言，大于6毫米的結石不大容易排出，腎結石和輸尿管上段結石在體內停留的時間超過6周也較難排出；其二，過度運動會使結石下移時造成輸尿管急性梗阻，不僅會引發(fā)腎絞痛，而且如果結石把輸尿管“卡”得太緊，還可導致腎積水；其三，劇烈運動后大量出汗可造成體內脫水，若不及時補充水分，可引起尿液濃縮，從而誘發(fā)產生大量結晶，進而導致結石形成。
誤區(qū)五、“大夫，你這里有沒有激光碎石？”一聽就知道又是受了廣告的誤導。雖然激光碎石效果很好，但它只是多種體內碎石方法中的一種，與前面所講，它主要是用于粉碎難治的大結石。由于90%以上的結石都比較小，用體外碎石就足夠了。體內碎石的平均價格是體外碎石的6~10倍左右，況且還需要麻醉、住院、插管和拔管等，此外，并發(fā)癥也較多。不少醫(yī)院的醫(yī)生為了完成經濟指標，迫不得已采用這種“重型”技術，原因是上面投入嚴重不足。如果您只給五百塊錢，讓人家干一萬塊錢的活，一天兩天還行，可以學習雷鋒，但天天這么干就有難處。“技術不值錢，只好找賣藥械”，您老人家就擔待著點吧，真的是很抱歉。要不就等著醫(yī)改后再說吧。按說您自己也應當學會權衡利弊。這個道理就同您買食品時必須學成為化學家一樣，既然生病了就應學成為一個醫(yī)學家。切記，這是必修課！古人云，活到老，學到老。這樣活得更充實！要不怎么辦呢？
誤區(qū)六、“結石，開點消炎藥”。這是最大的浪費和不負責任。結石并發(fā)感染者很少，至少九成患者根本不需要使用消炎藥，況且常用消炎藥會導致細菌耐藥及各種副作用，得不償失。通常，使用消炎藥的證據是：尿中有白細胞（而不是紅細胞）兩個“+”以上，您只要看一眼尿化驗單就行了。其他的結石藥問題也不少，來不及說了。
借此機會，我也想告訴成人結石患者，成人泌尿系結石的檢查和治療的確也有點亂，無論是在民營醫(yī)院，還是在公立醫(yī)院，無論是大醫(yī)院還是診所都一樣。因此，您若是患者或其家屬，看看這篇文章還是有用的，可以使自己變成一個明明白白的求醫(yī)者。有一本小冊子《中國泌尿系疾病診斷和治療指南》寫得很好，您可以到醫(yī)學專業(yè)書店買一本看看，不貴。
只要不折騰，一切都會好的
最近一個時期，又有許多結石患兒的家長、醫(yī)生、媒體記者和法律界人士通過電話、電郵、或親自為此前來咨詢。（我院未設兒科，不是“三鹿結石”的定點醫(yī)療單位）由于泌尿系結石（包括三鹿結石）是一種比較復雜的疾病，其成因、診斷和防治等很難用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因此，我將本人最近在《臨床泌尿外科雜志》（可在中國臨床泌尿外科網查閱）連續(xù)發(fā)表的三篇專業(yè)論著整理成這篇科普性短文，供非專業(yè)讀者參考，希望用科學發(fā)展觀和科學探索觀來對待這一事件。
總之，要正確區(qū)分兩類不同性質的結石。1、對于三鹿之類的結石，因為發(fā)病原因清楚，所以重在關注患兒未來的各種并發(fā)癥。最近政府有關部門下發(fā)了一個專為奶粉事件患兒支付醫(yī)療費的《通知》，其中包括五類可獲免費治療的并發(fā)癥。從專業(yè)角度來看，這一方案涵蓋了可能發(fā)生的所有并發(fā)癥，可以肯定，政府職能部門的態(tài)度是負責的，也是科學的。2、對于自然發(fā)生的結石，作為醫(yī)生和家長都應盡早地為患兒醫(yī)治，同時注意收集經尿排出的結石顆粒進行結石成分分析，盡量查明病因，指導有效的預防結石增長和復發(fā)。即使懷疑患兒結石與其它奶粉有關，也應先治病再說，畢竟孩子的生命和健康是第一位的。泌尿系結石的治療效果比較理想，只要治療規(guī)范，積極預防，多數愈后良好。
為此，有一項工作有待去做：建立結石治療中心。目前我國現(xiàn)有的兒童結石治療方法和觀念都比較陳舊落后，家長們很難找到理想的兒童結石專業(yè)治療中心診治。原因在于兒童結石罕見，病例分散，難以積累診治經驗，醫(yī)方重視程度也就不夠。由于我國人口多，粗略估算，16歲以下兒童結石每年的發(fā)生人數大約4萬例。因此，即使沒有三鹿事件，也有必要在全國范圍內至少建立5個兒童結石專業(yè)治療中心，這一非常時期應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為了祖國的花朵，但愿天下無“石”。“潘多拉奶罐”既然可以打開，就能給它蓋上。只要聽黨的話，不折騰，一切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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